第二十四章

 

 

「喏、你的位置在這。」工藤新一將澤田綱吉帶到一個靠窗的位置,隨後一個轉身便坐在前面的另一張椅子上嘻笑道:「我在你前面,以後聊天可方便多了。」在對方還沒回應前他又壓低了聲音湊近道:「然後剛剛路上跟你說的那人……」他微蹙著眉悄悄的指了指澤田綱吉斜後方的位置,「他就坐那。」

澤田綱吉隨意的掃過去一眼,輕輕點了點頭,他自然明白工藤新一話中的意思。

雖然他讓工藤新一不要去接觸那個『危險人物』,事實上他原本也沒打算對那人做些什麼,有槍又如何?不過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鬧,先不說他身上死氣之火的封印已經破除,就說他的槍法在前世多年的磨練下也小有成就,但現在情況不同,山本武在這,而他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他的守護者。

絕對不會。

沒有人注意到那雙一向溫和的褐眸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一直注意著自家大空的山本武微微皺了皺眉,雖然不是很明顯,但他能感覺到對方周遭氣息的改變,他沒有忘記他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不管澤田綱吉承不承認他都無所謂,他要的也不是守護者的身份。

揚起對方熟悉的笑容,山本武大方地走近澤田綱吉,在對方還沒再說出什麼冷言冷語之前搶先微笑道:「剛剛很抱歉,我重新自我介紹,山本武以後請多多指教。」

澤田綱吉微微皺起眉看著眼前熟悉的面孔,半晌後才淡淡開口道:「澤田綱吉。」與之相反的,他的態度十分冷漠。

絲毫不在意對方的冷漠,山本武熱情的笑道:「真巧,你跟我一個朋友的名字一模一樣,而且長得也很像呢。」

聞言,工藤新一微微挑眉,掃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友人:「這麼巧?」他用手撐著下巴靠在澤田綱吉的桌上,微微仰著頭無視好友充滿不滿的視線跟著笑道:「要不,山本君你說說那位朋友的事?反正離上課時間還早。」

山本武也不拒絕,他隨手拉過一張椅子,完全無視自家大空散發出的冷漠氣息,興致勃勃道:「我跟綱──啊、就是我那位朋友,我跟他認識了有……嗯、反正很多年,我們一起經歷了很多事情,我始終都相信著只要有他在,不管多麼困難的事情我都能辦到。」他的眼神充滿懷念嗓音低沉而堅定,「他是一個很溫柔的人,總是像真正的大空一樣包容著我們,我們每個人都很喜歡他,為了他,我們都願意化為守護他的槍,保護他的盾。」

澤田綱吉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撐著臉頰看著窗外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工藤新一的嘴角抽了抽,心想著這到底是哪齣主婦的午間劇場啊?這台詞也太狗血了,電視劇看多了吧……

想了想,他終究還是忍不住問:「所以你們是吵架了?」

山本武口中那位『朋友』不用想也知道就是他們面前的澤田綱吉,不過對方話中透出了許多疑問。

他面前的這個澤田綱吉是在五六年前來到米花町,但五六年前他也不過是個十歲左右的小鬼,而山本武口中的人一點都不像是個小鬼,硬要說的話倒是與現在的澤田綱吉形象更為貼近。

他還記得五年多前他們剛認識時的場景,一個怯生生的小男孩躲在自己的母親身後,但那雙大大的褐色眼眸非但沒有一絲膽怯反而透露著冷淡,那時的他看不出所以然來,在年歲漸長後回想起來才感到疑惑。

工藤新一不著痕跡的掃了貌似在發呆的好友一眼,心中已有一個想法成形。

哼哼,看樣子他的好友有事情瞞著他呢。

山本武笑了笑,「我知道他還在因為以前的事傷心難過,也許他認為疏遠是為我們好,也許他認為他會害死我們,也許他不需要我們自以為是的守護,雖然他從未問過我們的想法……」黑眸中閃過一絲挫敗,但下一秒他又揚起一抹十分爽朗的笑容:「但即使如此我也無所謂,想守護是出自我的本心,就算他不需要、不願意我還有我的伙伴們,我們的心從未改變。」

工藤新一忍不住咋舌,這已經不是狗血兩個字能形容了,這四捨五入一下根本就是深情告白了吧?再怎麼鐵石心腸的人都招架不住啊。

碧藍眼眸悄悄的瞄了好友一眼,只見對方的姿勢一點都沒變,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山本武的告……呸、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山本武說的話。

而山本武像是早就知道澤田綱吉會是這種反應絲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他對著工藤新一笑道:「不管我那個朋友現在的想法是什麼都不會妨礙我想守護他的心。」隨後眼中透出狡黠的笑意,「嘛,反正這是我自己的意志,任何人都沒有資格說話。」

注意力看似不在這邊的澤田綱吉聞言皺了皺眉,山本武的話他都聽了進去,對於對方最後的話語確實感到無言,但讓他上心的卻是另一句話。

『也許他認為疏遠是為我們好,也許他認為他會害死我們,也許他不需要我們自以為是的守護,雖然他從未問過我們的想法。』

曾經尤尼也說過類似的話,難道他真的錯了嗎?

褐眸微斂,他知道他的守護者們不會在意前世是因他而死這件事,但是他在意,非常的在意,若是他們再次因為他而死去的話他一定會無法承受,說他自私也好懦弱也行,他真的不願意再經歷那種重要的人一個一個離開他卻無能為力的痛苦。

工藤新一乾笑了兩聲,正打算說些什麼的時候,眼角突然映入了一抹銀灰,抬眼一看正是他不久前才叮囑過澤田綱吉的那位危險人物。

那人完全無視工藤新一的視線,隨意的打著呵欠,一雙碧綠眼眸在掃過工藤新一等人方向時突然頓住,一張精緻的臉瞬間呆住,隨後他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但下一秒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又繃著一張臉抿著唇走了過來。

工藤新一警戒的看的他,儘管對方臉上的神情變化很快,但他依舊捕捉到了,在看到對方直直的走向他們後忍不住蹙起眉。

然而那人卻理也不理會他,逕自在澤田綱吉身旁蹲下。

工藤新一皺了皺眉,他看了看山本武又看了看澤田綱吉,這時他才注意到,原本站在澤田綱吉的身邊的山本武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一旁讓出了個位置,而澤田綱吉則是面無表情的看著來人。

「十代目……」來人──也就是前‧十代嵐之守護者獄寺隼人輕輕的喚著,神情帶著愧疚及不安問道:「您生氣了嗎?」

澤田綱吉沒有說話,他冷著一張臉,這樣的神情是前世山本武和獄寺隼人從未看過的神情,但現在在他們面前的大空卻總是露出這樣陌生的神情。

獄寺隼人輕抿著唇,他實在不喜歡對方如此冷冰冰的模樣,輕聲道:「我很抱歉違背了您的意志,但是我始終記著您曾經說過的話……」頓了頓後,他緊盯著對方的褐眸微笑道:「因為太想再跟您一起看煙火,所以我和山本他們一起回來了。」

聞言,澤田綱吉悄悄的握緊了雙手,腦海中閃過了前世那些美好的記憶,在繼承了彭格列後他們的日子過得比想像中忙碌太多,九代目的溫和做派加上剛繼承時局勢的不穩定,他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聚少離多。

那時是他繼承後第一次懷疑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選擇繼承彭格列真的是正確的選擇嗎?

在後來,好不容易局勢穩定了,雖然他們依舊忙碌,但在他生日的那天,他的老師、他的守護者們瞞著他偷偷準備了一場絢爛的煙火,那是他看過最棒的煙火。所有人都回到了總部,大家一起幫著慶祝他的生日,那時一切都還沒有發生,他對未來依舊有著憧憬──直到他身邊的人一個一個的離開,他才終於明白。

繼承彭格列也許不是錯誤的選擇,但將身邊的人都拖下深淵卻絕對是他一生中最錯誤的決定。

 

閉了閉眼,澤田綱吉冷漠的撇開頭輕聲道:「是嗎,但是我已經不想跟你們……」後面的話即使是違心之論他也說不出口,事實上他想念著所有的人,他想再跟大家一起看煙火、逛祭典、一起歡笑一起玩鬧。

但是不行,既然他重生了,那麼前世他犯過的錯誤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犯。

在澤田綱吉不知道的情況下陪伴了對方整整七年的時間,獄寺隼人很清楚自家首領的想法,他溫柔的笑道:「我知道,但是……我們想跟您在一起,這是我們唯一想要的。」他快速的掃了工藤新一一眼,「即使您這次選擇的人不是我,我也……我也想陪在您的身邊。」儘管多次催眠著自己,即便澤田綱吉的守護者不是他,即便失去十代目左右手的地位,只要能夠待在那位大人身邊,他便心滿意足。然而他還是太高估自己了,他說不出口,他無法說出無所謂這三個字。

碧綠的眼瞳中蘊含著卑微的希望,他什麼也不求,不再像少年時一般執著於左右手的名號,他只要能待在這個人身邊就好。

如果重生後的結局是被大空捨棄,那麼他寧可死去。

他的生命、靈魂早就完全奉獻給名為澤田綱吉的那個人。

獄寺隼人的話音落下後沒有人接話,他和山本武都只是靜靜的看著那眉眼低垂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少年,而一直無法插上話的工藤新一也是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不知道是在演什麼苦情大戲的三人。

對工藤新一而言,獄寺隼人的話語過於浮誇,但澤田綱吉和山本武兩人卻都有極大的感觸,尤其是跟他心思差不多的前十代雨守。

在班導踏入教室之前,通常教室都是呈現喧鬧的,然而也許是氣氛過於詭異,在澤田綱吉等人到教室後都沒有其他人過來打擾,就連毛利蘭和鈴木園子也只是偶爾頭來疑惑的眼神而已,但即使如此,還是有許多事情無法在大庭廣眾之下討論,尤其是──還有個局外人,山本武貌似不經意的掃了工藤新一一眼,這麼想著。

黑眸再次掃向自家大空和同樣被大空拋棄的嵐守,山本武打著哈哈,「嘛,我想我們的想法應該都差不多,這是我們想要的,當然,我們過去犯下的錯誤,絕對不會再重蹈覆轍了。」絕對,不會再將悲傷痛苦留給他們所深愛的大空。

黑色的眼眸中滿是堅定。

看著眼前兩雙堅定的眼眸,澤田綱吉找不到反駁的話語,最後只是無言的沉默著。

在這喧鬧教室的一角突然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

工藤新一看了看從未交談過的山本武和曾經用槍脅迫過他的獄寺隼人,又看了看可以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澤田綱吉,他一直都有種奇怪的感覺,無法理解這幾人話中之意是其一,最重要的是他越來越有一種感覺,就像是澤田綱吉和他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一樣。

就當他打算說些什麼打破尷尬時,班導終於姍姍來遲。

「各位同學,上課了,快點回到座位上。」這是第一次,工藤新一感謝著班導的出現。

獄寺隼人皺了皺眉想說些什麼,但在看到澤田綱吉冷漠的臉後又說不出話來,最後只能落寞的轉身準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山本武拍了拍他的肩,彷彿安慰著他又彷彿在安慰自己。

就在他們轉過身後,一道熟悉的嗓音帶著不熟悉的冷淡響起,「隨便你們吧。」

這句話,明明不是承諾,甚至不算溫和,但山本武和獄寺隼人卻彷彿聽到了希望,兩人對視了一眼後都在對方的眼中看見了光芒,他們都相信,總有一天他們的大空會像過去一般回到他的身邊。

說出這句話的澤田綱吉瞬間感到後悔,他痛苦的閉上眼,他終究還是心軟了,半晌後他低著頭微微勾起唇角,臉上充滿了嘲諷,明知道這種心軟會害死身邊的人,他卻依舊軟弱的無法抵抗內心的渴望。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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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凨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8)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