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櫻之地

第十九章

又聊了幾句後，澤田綱吉打了個呵欠，畢竟連續兩天做著長途的飛機，即便後來有在火車上小睡一下，但到了現在依舊睏倦不已，最後只能軟言軟語的跟對方道了聲晚安便回去睡。

或許真的是太疲倦，也或許是因為回到熟悉的地方，他難得睡得深沉，一夜無夢。

隔日藍波清醒時便看到澤田綱吉坐在床邊神色極差的揉著額角，愣了幾秒後才突然反應過來，他小心翼翼的湊到對方身邊，「綱你臉色好差，怎麼了嗎？」

「我沒事。」澤田綱吉習慣性的揚起嘴角安撫著一臉擔心的孩子，但在看到對方臉上明顯的懷疑後還是忍不住失笑，「真沒事，只是有點睡眠不足而已。」說完又用力的晃了晃頭，他在睡夢中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卻又一直醒不過來，意識總是昏昏沉沉的，好不容易醒來了卻又什麼聲音都沒有。

雖然一直以來藍波都被保護得很好，但怎麼說也是在裡世界打滾過的人，對於澤田綱吉的話他並非不信，卻也知道對方有所隱瞞，而他也知道自家首領不願意說的事情他怎麼都問不出來，也只能放棄追問。

他爬到澤田綱吉的身旁趴下，偏著頭看著身旁的人，沉默片刻後才開口：「綱……你不要我們了嗎？」

這句話一出，澤田綱吉臉上的淺笑瞬間收了起來，他一臉複雜的看著藍波，看著孩子臉上強裝的鎮定和雖然不明顯但卻又確實存在的恐懼，心中實在不捨。

閉了閉眼，當他再度睜開眼，眼中一片冷然，輕聲道：「藍波，你知道我『回來』多久了嗎？我回來這裡已經五年多了。」嘴角揚起淺淺的弧度，不待對方說話便續道：「這五年來我沒有一天想要見到你們。」看著藍波怔愣的表情，他狠下心冷聲重複：「我並不想……見到你們。」

接下來的幾天尤尼總是用一種憂心忡忡的眼神看著澤田綱吉和藍波，自從狠心的將絕情之語說出後，澤田綱吉對待任何人都變得十分疏遠，而藍波卻總是一臉小心翼翼的跟著對方，不管澤田綱吉走到哪都跟到哪，但卻再也不像一開始一樣放肆的膩在對方身上。

但澤田綱吉的話還是對他造成了衝擊──沒有任何一個守護者能對自家大空絕情的話感到無所謂。

白蘭對這情形倒是沒任何想法，依舊動不動就調戲著澤田綱吉，偶爾逗逗一旁的藍波，最後總會被一道充滿無奈的眼神制止。

然而最耐人尋味的反倒是彭格列方面的態度。

澤田家光倒是在第二天就消失不見，估計是回到們外顧問組織總部去了。

這幾天Timoteo從未提過關於六道骸或是彭格列內部的任何事，總是關心著澤田綱吉的日常小事，偶爾會問藍波一些問題，但卻都是諸如喜歡吃些什麼、今天去了哪裡這些雞毛蒜皮般的小事。

九代守護者對眾人也是十分親切，不過像是怕會嚇到年幼的十代繼承人般，任何關於裡世界的事物都三緘其口，就連Varia的人都未曾出現過。

關於這件事，私下裡白蘭也曾疑惑過，但卻也不怎麼放在心上，而比起彭格列的事物，尤尼更擔心的卻是澤田綱吉跟藍波之間那彆扭的氣氛。

「澤田桑……」猶豫了一下，尤尼還是開口試圖勸解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

然而她話沒說完便被澤田綱吉打斷，他聲音平淡的開口說道：「尤尼，妳要說的我都知道，但是我不會改變我的想法，這一次，我再也不要被命運牽著走了。」說完後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澤田桑……」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尤尼的憂傷的喃聲嘆道：「命運之所以稱之為命運就在於人力無法改變……你如此決定又何嘗不是命運呢？」她閉上眼，彷彿祈禱般雙手交握，輕聲低語：「澤田桑，我由衷的希望，在這裡你可以得到應有的幸福，這不只是『我』更是『他們』的希望。」

隨著時間流逝澤田綱吉也越來越焦躁，他能待在這裡的時間並不多，但是直到現在他還沒有任何關於六道骸的消息，就連剛到彭格列時感受到的幻術也隨著時間淡去。

若只是如此他不至於這般焦躁，自從那日對著藍波說了那些話之後，雖然藍波表面上看不出有什麼異樣，只是比起之前更加黏人，然而只有澤田綱吉知道，每每夜深人靜時早已熟睡的孩子時常在睡夢中哽咽落淚，他只能坐在一旁輕柔的幫著孩子將淚痕拭去，看著那本該無憂無慮的小臉佈滿悲傷，他的內心並非沒有觸動，但前世的痛苦讓他時時謹記不敢逾越，卻也一夜無眠。

澤田綱吉的精神越來越差，他只能在白天安睡片刻，到了夜晚聽著藍波睡夢中的囈語回想前世，他不禁想道究竟是像前世一般將他們拉入深淵殘忍還是自以為是地將他們排除在外殘忍？看著藍波他開始茫然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轉眼間日本學生的暑假時間也到了尾聲。

澤田綱吉本人雖然不在乎，但Timoteo顯然不這麼認為，這天他一臉慈祥的笑道：「綱吉君快開學了吧？我讓人幫你訂了三天後回日本的機票，等下次放假你再來玩好嗎？」不待對方回答，這名在裡世界地位崇高的老者抬手摸了摸那頭棕髮，睿智的眼彷彿要看透他的靈魂，別有深意的笑道：「學校生活很快樂吧，跟著伙伴一起玩鬧、一起學習，這可是畢了業就無法再享受到的時光喔。」

順著Timoteo的話，澤田綱吉回想起前世一切悲傷還沒發生之前的事，他們一起度過許多美好的時光，一起打雪仗、一起看煙火也一起度過許多難關，那段時間的他身邊總有著伙伴在，只要有他們在他就從未絕望過。

看著陷入沉默的少年，Timoteo眼裡滿是愧疚，眼前這個少年的肩膀是如此瘦弱，他實在是不忍心將彭格列的重擔交予他，但這已經不是他能決定的事了。

只希望這孩子能早點遇上能跟他一起分擔一切的守護者們。

Timoteo看向Coyote頷首示意，接收到自家首領訊息的Coyote微微躬身後便退出，這一切澤田綱吉都看在眼裡，也隱約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不單出乎Timoteo的意料之外，即便是活了兩輩子的澤田綱吉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過沒多久Coyote捧著一個盒子走進來，身後跟著一名臉色陰沉的男子。

看到那名男子出現，Timoteo倒是一點也不驚訝，語氣依舊平穩溫和道：「Xanxus，任務辛苦了。」

Xanxus先是用血紅的眼掃了澤田綱吉一眼，隨後一臉嫌惡的道：「這個垃圾就是你選的繼承人？老頭，我告訴你，我不會承認他的。」

態度不可謂不囂張，然而在場的人都早已習慣對方這種態度，澤田綱吉甚至還有些訝異，若是前世的Xanxus別說只是一臉嫌惡，早就出手將他宰了，畢竟前世剛見面時對方可就打算殺他的，可不會這麼『溫和』的動口不動手。

Timoteo絲毫不在意對方的態度，只是抬手示意Coyote將手中的盒子交給澤田綱吉，微笑道：「綱吉君，老朽希望你能收下這個。」

盒子裡裝著的是什麼東西澤田綱吉十分清楚，他盯著盒子上的徽章紋樣，他知道他該伸手接下，但他不想。

不管是前世還是現在他都從未想要成為黑手黨首領，即便知道那是他無法抵抗的命運他也不想接下。

為了它，他失去了父母親人。

為了它，他失去了重要的伙伴。

為了它，他失去了自由，終生在牢籠中痛苦地活著。

彭格列指環──那是裡世界最高權力地位的象徵，也是他與守護者的羈絆和束縛。

沒有人催促澤田綱吉，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在場的人都能感受到來自少年的悲傷和抗拒。

過了不知道多久，澤田綱吉終於還是緩緩地抬手接過盒子，Timoteo直到此時才鬆了一口氣，他剛剛還真的很擔心對方會拒絕，不過他不明白的是，為何眼前的這孩子對彭格列指環會有那麼強烈的感情？而且他明明什麼都沒說，但對方卻像是早已明白了一切一般。

「綱吉君不打開來看看嗎？」Timoteo露出充滿鼓勵的笑容，但仔細看卻不難看出眼中的愧疚。

看著手中的盒子，又看了看笑得一臉慈和的九代首領，澤田綱吉的心中閃過許多念頭，但最終他還是在心底嘆了一口氣後緩緩將盒子打開，躺在絨布上的正是他所熟悉的七枚彭格列指環，在前世的彭格列繼承儀式上他親手將指環一一交給他的守護者們，但到了後來，他的守護者們卻藉由各種不同的方式一一將指環還給他。

沉浸在傷痛中的他並沒有發現異樣，但離澤田綱吉最近的Coyote看得十分清楚，彭格列指環正散發著微弱的光芒，他的眉頭緊緊蹙起，正打算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突然一道橙色的光芒從大空指環射向澤田綱吉的額頭，下一瞬間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見狀，在場的人都吃了一驚，Timoteo雙眉緊皺滿臉疑惑的看著失去意識的少年和兀自發著溫和橙光的大空戒，「這是……繼承？怎麼可能……」

另一邊意識來到指環中的澤田綱吉正皺著眉的看著他面前的男人，對方有著一張與他有八九分相似的臉，額頭上燃著純淨的大空之炎，他與對方雖然只有過幾面之緣，但這個男人對他的影響實在不小。

「Primo……」澤田綱吉知道他現在是在戒指裡的世界，而Giotto的裝扮就如同他前世繼承彭格列力量時見到的一樣，和前世不同的是出現的只有初代首領。

Giotto看著眼前的少年，沉聲道：「好久不見……Decimo。」

聽到對方的招呼，即便是現在的澤田綱吉也不禁愣了愣，他們重生也就算了，難道連鬼魂也會重生？想到這他忍不住疑惑的問道：「你……難道……」說了幾個字後又突然頓住，像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一樣，緊抿著唇。

雖然澤田綱吉的話沒有說完，但Giotto卻已明白對方心中的疑惑，「我並非實體存在，只是一抹意識，不管哪個世界的我都是我。」

澤田綱吉遲疑了一會，道：「像白蘭那樣？」對方的說法跟白蘭的『共享』似乎是一樣的意思，但那不是屬於『海』的奇蹟嗎？

「不一樣。」Giotto搖了搖解釋道：「不管哪個世界的『我』都是獨立存在的，掌握橫向時間軸的是瑪雷，彭格列是縱向時間軸，但我們並非所謂的靈魂，只是一抹意識，而意識這種東西並不會被時間軸所束縛。」他頓了頓，金紅色的眼專注地看著眼前的少年，「一般來說我們不會干涉其他世界的自己，但你原本世界中的『我』是個例外，那個『我』選擇將意識流向這個世界的我。」看到少年臉上難掩的茫然，Giotto輕笑道：「不用想得那麼複雜，你就將我當作你原先世界的Giotto就行了。」

被複雜的解釋弄昏頭的澤田綱吉乾笑兩聲，只能針對現況提出疑問：「那現在是……繼承？」如果是的話也太草率了吧？上輩子還有歷代首領，這輩子竟然只有初代首領，這待遇也差太多了。

但沒想到Giotto卻搖頭，神情嚴肅冷漠道：「Vongola Decimo，我無法承認你現在的覺悟。」

澤田綱吉一愣，隨後眉頭蹙起，「我的覺悟……早在一開始就決定了。」

「你還沒察覺嗎？你現在的覺悟就像是站在懸崖之上搖搖欲墜。」Giotto抬手阻止了對方欲辯解的話，「Decimo，我一直在看著你，我也能明白你現在的想法，但我不認同。」

澤田綱吉眉目低垂，嗓音淡漠道：「Primo如果是你應該十分清楚我身上發生的事情吧。」這不是疑問，只是單純的陳述，他的視線落在地面正散發出微光的彭格列家徽上，續道：「不管你認不認同，我的覺悟是不會改變的。」

這一次，他一定要保護好所有人。

Giotto以憐惜的眼神看著眼前的少年，上輩子的傷痛導致靈魂早已傷痕累累，最後他嘆了一口氣，然後揚起一抹溫柔的微笑，道：「等到你的覺悟能讓我承認時，便能繼承彭格列的力量，我相信那一天不會太遠的。」

「……」澤田綱吉沒有回應，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Giotto不認同他的覺悟，但在這一點上，他不會退讓的。

Giotto也不在意澤田綱吉的沉默，少年的倔強性格他十分了解，他緩步向前站在對方面前，在那雙疑惑的褐眸注視下緩緩伸出食指，「我之所以讓你進入這裡是因為我想見見你，但最重要的是……」食指上突然冒出一小簇橙色火焰，下一刻他毫不遲疑地將食指抵住對方額頭，同時將話說完，「將你身上的封印解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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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 _(:з」∠)_

骸大人要下一集了......吧(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