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之章
「師兄、師兄。」
一名黑髮的小男孩一邊喊著一邊往銀髮少年懷裡撲過去。
「褚。」銀髮少年一臉寵溺的將孩子抱起。
黑髮孩子在對方的懷裡蹭了蹭，軟軟的說著：「師兄，歡迎回來。」
「嗯，我回來了。」銀髮少年親了親對方因跑步而顯得紅撲撲的臉頰，清冷的嗓音帶著明顯溫柔。
今年剛滿十二歲的銀髮少年正是當年跟著傘撿到孩子的冰炎，當年傘在見到兩個孩子睡在一起後便在隔天決定收黑髮孩子為徒，讓他成為冰炎的師弟，而黑髮孩子的全名在當時傘外出探查時也一並得知，姓褚名冥漾。
白陵一族當年因遭奸人設計被滅族，身為旁支的褚家也無法逃過一劫，褚家忠心的老僕抱著甫出世不久的褚家小主子從暗道逃出，在敵人的追趕下老僕也負傷在身離死不遠，但在最後一刻，傘師徒在命運的牽引下巧遇了只剩一口氣的褚家老僕，老僕在剩下最後一口氣時將褚家遺孤託付給了無殿。
無殿掌權者之一的傘在探查到白陵一族的事後便決定將褚家遺孤收入門下，並命令其弟子冰炎代為照顧。
孩子的天性本是貪玩，一個五歲孩童連自己都顧不好哪有那個耐心照顧一個小娃娃？更何況冰炎個性冷漠、不喜接觸外人，一開始冰炎對著孩子總是不耐煩著，但面對著總是賴著他笑的小娃娃卻也漸漸心生憐惜。
如此過了七年，冰炎雖只十二歲卻從小跟著傘習武，身上武學造詣非凡加之天生聰穎學識亦不凡，長相完美精緻卻不至讓人誤認為是女孩，只可惜冰炎生性冷漠不喜多言，年紀雖小卻冷冰冰的讓人無法接近，唯有在面對無殿三主以及當年撿到的、由他帶大的娃娃才像個一般正常的少年。
「師兄，你跟我說說山下的故事嘛，師父們都不許我下山，我也想跟師兄一起下山啊。」褚冥漾賴在冰炎的懷裡撒著嬌，一雙夜眸眨巴眨巴的看著冰炎。
冰炎只是笑了笑將褚冥漾抱了起來沒說話，而一直站在冰炎身後的夏碎則是捏了捏好友懷裡小傢伙的臉頰，輕笑著說：「你小子就只惦記著你師兄都忘記夏碎哥哥了嗎？」
「唔、唔……恰、恰翠葛格。」小褚冥漾乖巧的喊著，白嫩的臉頰被夏碎蹂躪著，在無法掙脫魔手的情況下，小褚冥漾可憐兮兮的看著冰炎口齒不清的求救著：「之、之熊……」
「夏！」冰炎警告的瞪了夏碎一眼。
夏碎鬆開手聳了聳肩，對於好友寵溺師弟這事他早習慣了。
「師兄……」褚冥漾小小的手緊緊的環抱住冰炎，可憐兮兮的蹭了蹭冰炎的頸窩，軟軟的嗓音直喊著師兄。
「乖，師父呢？」冰炎輕拍著賴在他身上的孩子，雖然想跟好久不見的小師弟好好聚聚，但是他還沒跟師父匯報此次出門的任務。
「師父們出門了。」褚冥漾小小的臉凝滿認真的說：「因為扇師父又闖禍了，所以傘師父要去打扇師父的小屁屁。」說完後調皮的吐了吐舌頭說：「這是鏡師父說的。」
冰炎輕敲了褚冥漾額頭一記，「不許如此無禮。」
「嘿嘿。」褚冥漾抬手摀著額頭傻笑著。
無奈的輕嘆了一口氣，冰炎捏了捏褚冥漾的臉頰好心情的說：「那現在只剩鏡師父在嗎？」
無殿除了三位掌事者外就是他們倆個孩子，照理說三主應該會留下一人來照顧年幼的褚冥漾吧？
豈料，褚冥漾小小的腦袋用力搖著，小嘴微嘟的說：「沒有，鏡師父昨天拿到小鳥兒的信後就帶著藥箱子出門了。」
「你說什麼？」冰炎瞪大眼看著眼前的孩子，「所以，現在殿裡沒有人？」
褚冥漾微微偏著頭，一臉疑惑看著突然變緊張的自家師兄說：「有呀。」
聽到褚冥漾的回答後冰炎鬆了一口氣，想想也是，鏡又不是扇，不可能會丟下小師弟一個人待在殿裡的，肯定是有讓人過來照顧小師弟，他真是白擔心了。
真是的，遇到這孩子他真的都把平日師父們教導的冷靜忘得一乾二淨了。
看冰炎露出淡淡的笑容後，褚冥漾也跟著露出可愛的笑容繼續說：「還有我呀！」那小小的臉上漾著滿滿的得意。
冰炎的笑容一僵，站在冰炎背後正在偷笑的夏碎也瞪大了眼看著冰炎懷中的孩子，冰炎的呼吸幾乎停滯，他深吸了幾口氣後才勉強自己用著平靜的語氣輕輕問：「也就是說，現在，殿裡只有你，一個人？」
不明白為什麼自家師兄要這麼問，褚冥漾眨了眨夜眸點點頭。
看到懷裡的孩子點頭，冰炎熾紅的眼微瞇，他沒想到自家那幾位師父竟然放任著一個不足七歲的孩子
在殿裡。
現今世界妖魔肆虐，雖說無殿一直以來有強大的結界阻隔著，只要不是鬼王等級的妖邪是無法踏入無殿半徑百來里之處，就是今日鬼王來犯，強大的結界卻也能抵擋住一日三時，然而無殿所在之處雖妖邪外物無法入侵，但在裡面的人要出去卻也難。
先不說無殿位處絕嶺，環境險惡，要從山谷進殿除了會有重重機關外還有許多懸崖峭壁等天然屏障，褚冥漾由於自幼身子骨不好，所以無法習得太深奧的武功，這些年下來只習了些強身健體的三腳貓功夫，爬一顆果子樹沒問題，爬懸崖峭壁？乖乖等人抱著還實在點。
更何況褚冥漾自幼被他寵著護著，小小年紀的褚冥漾別說狩獵食物，就連簡單的下廚都沒辦法，而那三位竟然就這樣將這孩子單獨扔下？
「冰炎，」夏碎輕扯了下冰炎的袖子輕聲說：「你嚇到褚了。」
聽到夏碎的話冰炎才回過神，懷裡的孩子一臉驚嚇的看著他，心裡一緊，冰炎親了親褚冥漾的額頭安撫著。
「沒事，那師父不在你都吃些什麼？」微涼的手指輕輕的磨蹭著褚冥漾紅嫩的臉頰。
冰炎輕皺焰眉，總覺得手底下的孩子的似乎又輕了點、瘦了些。
看著自家好友不悅的神情，夏碎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明明無殿三主昨日剛離開，今日未到午時冰炎便回殿中，褚冥漾就算真的沒食物頂多兩、三餐未進食，更何況那位鏡大人在離開時又怎不會想到這點？又怎麼可能會讓褚冥漾餓著？自家好友感到孩子瘦了完全是師弟控發作所造成的錯覺。
「唔……鏡師父留了包包、餅餅跟糕糕。」褚冥漾邊彎著手指邊數，但小嘴裡逸出的名詞盡是糕點。
冰炎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懷裡孩子數著糕點的樣子，輕輕捏了捏孩子的臉頰，漂亮的熾紅眸裡有著淡淡的寵溺。
雖然冰炎很高興自家師弟膩在自己身上撒嬌，但是今天回殿裡主要是要跟師父們報備之前的任務，等等又要再度下山。
可是……
看著黏在自己身上不願下去的小師弟，冰炎怎麼都無法狠下心留下他一人離開。
「冰炎，現在該怎麼辦？」
夏碎雙手環胸輕輕靠在一旁的石牆上看著眼前一大一小的兩人。
「師父們也不知何時歸來，放他一個人在殿裡我實在不放心。」緊緊蹙起焰眉，冰炎看著懷中孩子也拿不定主意。
「你打算帶著他下山？」夏碎微微蹙眉，此趟下山路途遙遠，雖有妖邪出沒，但有他跟冰炎在不至於會有兇險，然卻也十分耗時，歸期不定，帶著個孩子實在不好。
夏碎擔心的事冰炎又怎麼可能沒想到？但卻也只是將抱著褚冥漾的手收緊了點，他沒辦法留下褚冥漾一人在殿中，但若要帶著他下山……卻也不是很放心。
「我倒有個好主意。」夏碎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但冰炎卻是微微一挑眉，自家好友露出這樣的笑容時，通常都是餿主意。
「不如我也將小歲帶著，這樣褚就不會無聊了。」
果然是餿主意。
「不行！太危險了！」冰炎想也不想的拒絕好友的餿主意。
夏碎也只是聳聳肩，他可是很認真的，至少在他們兩人外出偵查時，小歲可以幫忙照顧褚，這樣不但能解決冰炎的問題，也能將小歲帶在身邊照顧，一舉兩得，多好的主意。
「啊！千冬歲！」聽到好友的名字後褚冥漾原本窩在冰炎頸邊的小腦袋猛地抬了起來，小小的臉上漾著滿滿的期待。「師兄，我想去。」
「不行！」
冰炎瞪了夏碎一眼，這下好了，現在勾起了褚冥漾的興趣了，等等讓他怎麼哄？
他們兩人的年歲雖比褚冥漾大，但實際上卻也只是十二歲的孩子，而現在卻要帶著兩個七歲的孩子一起在江湖上執行任務？
太荒唐了！
「師兄……」褚冥漾嘟著嘴輕輕的蹭著冰炎撒嬌，「師兄，我想去嘛～師兄……」
小小的臉蛋泫然欲泣。
在褚冥漾的撒嬌攻勢之下，冰炎嘆了一口氣，無奈的對著懷裡的孩子說：「褚，你乖乖聽話……」
但是冰炎還沒說完，褚冥漾的眼眶開始泛淚，小小的唇也微微噘起。
冰炎瞪著懷裡的人，褚冥漾則是用濕潤的夜眸瞅回去。
熾紅的眼對上夜黑的眸。
只一下，冰炎便落敗了，他無奈的說：「好好好，真拿你沒辦法。」冰炎捏著褚冥漾白嫩的臉頰說了條件：「師兄帶你下山，但是你得答應師兄，絕對要聽師兄的話，不許胡來，知道嗎？」
「知道！」褚冥漾高聲歡呼著，這也不能怪他，年紀小小的他從有記憶以來便在這度過，極少機會可以下山，自從冰炎開始處理無殿任務而下山後，更是越發顯得無聊。現在有機會可以跟自個兒最喜歡的師兄一起下山，怎能不歡喜？
冰炎緊緊皺著焰眉，依舊不是很放心的再次叮嚀：「下了山你絕對要聽話，不可以離開師兄，也不可以亂跑，如果有人拿點心給你吃也不准拿，如果有人要帶你去玩也不准跟他去，知道嗎？」
「知道。」脆生生的童音響起。
夏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自家好友什麼都好，但只要一遇上了懷裡那孩子的事，瞬間就變成寵溺師弟的蠢師兄了。
冰炎平常面對外人都是冷冷冰冰的，喜怒不形於色，就連對待身為好友的自己也只是臉色稍微和緩點而已，但在面對褚冥漾時就完全不一樣了。
第一次見識到這對師兄弟相處情形時，他差點沒衝向前去扯冰炎的臉皮，看看到底是不是其他人易容偽裝的。
嘖嘖，那麼溫柔的冰炎當下讓他傻眼。
「冰炎，那我們直接出發？」夏碎有趣的看著面前一大一小的互動，心裡一邊搖頭嘆息卻也一邊偷笑。
其實他心底是高興的，冰炎平日處事太過冷淡，就像什麼事都不上心一般，有了褚冥漾，至少冰炎會比較像個人。
「不，我留個信給師父們，還要整理褚的行囊，晚點出發。」冰炎一邊思索著一邊對夏碎說：「你先回去幫你弟準備，等等我直接帶褚去找你們。」
夏碎點頭，在他正想轉身離去時，冰炎懷裡的孩子突然喊住他。
「夏碎哥哥！」褚冥漾喊了一聲後便將雙手直直的伸向對方。
夏碎疑惑的看著褚冥漾伸出的小手，冰炎也是滿臉不解，褚冥漾雖尚年幼，但其實除了冰炎外他是不給任何人抱的，如今卻對著夏碎伸手討抱？
雖然兩人都是一臉疑惑，冰炎不忍拂了懷中孩子的希望，用眼神暗示著夏碎，但那熾紅的眼中卻透露出淡淡不悅。
夏碎自然發覺到了，微微苦笑著，他這是招誰惹誰了呀？
但就在夏碎打算伸手抱褚冥漾時，孩子卻又不依了，此時兩人更加疑惑。
褚冥漾努力的伸長雙手，好不容易終於抓住了夏碎未綁起的長髮，輕輕使力，夏碎縱使滿心疑惑卻也順著將頭靠近孩子。
褚冥漾輕輕環住夏碎的脖頸，粉嫩的小臉也跟著湊過去。
「夏碎哥哥，路上小心。」說完後紅潤的唇貼上對方的臉頰。
一連串的動作做下來，驚呆了兩個人，在冰炎反應過來後瞬間將褚冥漾抱離夏碎，熾紅的眼盈滿了強烈的殺意。
「藥師寺夏碎！」冰炎語氣陰惻惻的說：「你竟然敢把你們兄弟那套拿來教壞褚？」
夏碎連忙搖頭說：「不是我，這可不關我的事。」
「不是你會是誰？」冰炎火大的抬腿作勢要踹過去。
但褚冥漾卻突然用雙手拍上冰炎的臉頰，稚嫩的童聲故做老成的說：「師兄不乖，不可以打架！」
冰炎跟夏碎同時愣了一下，褚冥漾皺了皺小巧的鼻子繼續說：「師父說了，不可以打架！要相親相愛！」
相親相愛？
聽到這句話的兩人同時嘴角都微微的抽蓄著，冰炎瞪了夏碎一眼後，深吸了一口氣盡量用著不會嚇到小師弟的語氣問：「褚，告訴師兄，剛剛『那個』是誰教你的？」
最好不要讓他知道是誰帶壞了他的寶貝師弟！
「那個？」褚冥漾偏著頭疑惑的反問。
「就是……」冰炎熾紅的眼瞪向夏碎，咬著牙說：「你剛剛怎麼會親夏碎哥哥？」
褚冥漾眨了眨夜黑的眸，臉上漾起可愛的笑容：「扇師父教的！扇師父說只要親親就可以平安回家。」
那個、該死的、死老太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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