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櫻之地

02無殿的委託

「哼，不堪一擊。」冰炎冷哼了聲後將身上的灰塵拍掉，一抬頭，迎來的是褚冥漾的墨瞳，彷彿純淨無瑕的黑夜一般。

「啊，打開了，真是太好了。」夏碎笑了笑後走到褚冥漾的面前微笑道：「呃……褚冥漾嗎？我們是來救妳的，走吧。」

褚冥漾依舊靜靜的坐著，對於夏碎的話是聽而不聞，原本直視著兩人的視線也收了回來。

「小妹妹？」夏碎疑惑的喊著，不是很能理解褚冥漾的反應，一般來說遇到救援不是都很高興嗎？

冰炎緩緩的走近，舉起鋒云凋戈直接劈向緊扣著孩子的鎖鍊，輕柔的執起孩子的雙手將對方手腕上的鐵環取下，看到的是長年被鐵環扣住而消瘦瘀青的手腕。

「走吧。」冰炎語氣冰冷的開口，但是夏碎很明顯的聽出，自家搭檔語氣之所以那麼冰冷完全是因為怒火中燒的關係吧？看到這麼小的女孩子受到這種非人的對待。

「沒有用的……」許久未曾開口導致孩子的嗓音帶著沙啞，只見褚冥漾靜靜的看著他們面無表情的道：「我不會再流下任何一滴眼淚了，就算你們死在我面前我也不會哭的。」

聽到褚冥漾的話，一絲殺意閃過冰炎的眼底，眼前這個柔弱的孩子究竟還經歷過什麼事？那些人到底把這孩子當什麼？

夏碎蹲下身與褚冥漾平視，柔聲道：「嗯，不想哭就別哭了，我和冰炎都很強，不會死的，你放心。」

聽到這句話的褚冥漾只是看著夏碎，一語不發，過沒多久，褚冥漾微微偏著頭問道：「你是來救我的？」

「對，我跟冰炎都是來救妳的。」夏碎輕輕的點點頭，像是怕嚇到孩子一樣，溫柔的說著。

「可是、我累了……」褚冥漾的聲音很輕：「好累、好累……既然如此，你可以殺了我嗎？」

「什麼？」

聽到褚冥漾的話後，冰炎跟夏碎的雙眼瞬間瞪大。

「逃不掉的……我好累、好痛、好寂寞……」褚冥漾仰著頭看向窗外的天空，面無表情的說著：「我想回家……可是我已經忘記回家的路了……」

看著這樣的褚冥漾，冰炎的心裡忍不住泛起一絲憐惜，他突然伸出手將褚冥漾打橫抱起－－以公主抱的方式。

突然之間的天旋地轉讓褚冥漾微微睜大了眼，但臉上依舊沒什麼神情，順著冰炎的姿勢，褚冥漾由下仰望著冰炎冷峻的臉孔，清冷好聽的聲音也在這時候響起：「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睡醒了一切都會好的。」

褚冥漾眨了眨夜眸，一切……都會好嗎？我還可以再做……這樣的夢嗎？

冰炎的聲音讓他不自覺得想相信，緩緩的閉上眼，也許，可以再相信一次……

「真難得。」夏碎輕笑了一聲，沒想到自家搭檔會有那麼溫柔的時候。

「少囉嗦。」瞪了夏碎一眼，冰炎將懷中的孩子穩穩抱著：「先去醫療班，這孩子需要接受治療。」

「嗯。」夏碎點了點頭，正要往地上拋移動符時，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站住！」一個矮小的中年男人衝然衝了出來，他身後還架著剛剛帶著冰炎跟夏碎來此的男子，旁邊則是架著另一個男子，想必就是剛剛所說的同伴吧？

「把他放下！」中年男人氣極敗壞的對著冰炎吼著，「他是老子的！放下他！」

冰炎一臉嫌惡的看著眼前粗鄙的中年男子，燄眉緊緊皺起，就是這個人……不，如此沒人性的傢伙根本不算人，就是這種傢伙將孩子囚禁並施以殘酷的手段嗎？

「老闆，你就放了那孩子吧！」帶著冰炎兩人上來的男子對著中年男人嘶吼：「老闆，這些年來你靠著那孩子的眼淚也賺了不少，放過他吧！」

中年男人惡狠狠的瞪了被架住的男人怒道：「你他媽吃裡扒外的東西，殺了他。」

「是！」

「不要！不要殺他、不要！」架著男人的人剛將槍掏出，一道小小的尖叫聲從冰炎的懷中傳出，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眼的褚冥漾顫抖著伸出手抓著冰炎的衣服哀求：「求求你，救救他，他是好人，求求你……」

「喔喔喔！」中年男人看到褚冥漾著急的樣子不禁雙眼放光，一臉貪婪的看著褚冥漾的小臉對著身後的男人命令道：「殺了他！」

「不要！」那個男人在他待在這的時候待他很好，雖然他後來對男人幾乎是不理不睬的，但那個男人從來沒有傷害過他，還在暗地裡保護過他，他不想害死對方。

「嘿嘿，只要你願意哭，我就不殺他，如何？」中年男人貪婪的眼直直盯著褚冥漾微微泛紅的眼。

冰炎悄悄的對夏碎使了個眼神，用手將褚冥漾的臉壓進自己懷裡，聲音冰冷的道：「這孩子我要帶走，你將這孩子囚禁在這裡已經違反了你們世界的法令。」

「法令？老子有的是錢，法令能把老子怎樣？給我殺！」中年男人舉起一隻手向前揮，等了許久卻沒有傳出聲音不禁疑惑的回過頭，沒想到看到的竟然是原本被架住的兩名男子錯愕的站在一旁，而原本架著他們的人已經趴在地上，身後卻出現原本站在冰炎身旁的夏碎。

夏碎滿臉歉意的笑著道：「抱歉，他們都睡著了。」

只不過那聲音、那語氣一點歉意都沒有。

「好了，接下來就輪到你了！」冰炎緩緩的靠近中年男人，臉上佈滿了肅殺之氣。

「慢、慢著！」中年男人慌張的一步一步往後退，顫抖的喊道：「不要傷害我，對、對了，你應該不知道那個小傢伙的價值吧？他的眼淚是非常有價值的東西，我、我、我可以分你一半……不、八成……不不不、我可以全部給你，求求你饒我一命。」

「真是難看，褚……褚冥漾妳想要怎麼處理？如果妳想殺了他我可以幫妳。」冰炎問著懷裡的孩子，只見褚冥漾抖了一下，黑色的小腦袋死命的搖著。

「冰炎，你怎麼打算？」夏碎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已經癱倒在地的中年男人。

皺著眉，冰炎走到還站在一旁發愣的兩個男人面前道：「你們兩個趁現在快離開吧，至於那個誓言，我一定會遵守的。」

男人點了點頭，溫柔的看了冰炎懷中的孩子道：「謝謝，這孩子就拜託你了。」

說完後兩個男人對著冰炎跟夏碎深深鞠了躬後便離開了。

「我們也走吧。」在兩個男人離開後夏碎笑著掏出移動符道：「到醫療班去吧。」

「嗯。」

莫名其妙被帶到另一個地方的褚冥漾沒有任何不安的情緒，對他而言在哪裡都是一樣的，自從被迫離開家鄉後，所有的人都是用一樣的眼神看著他，就算一開始對他很好，在知道他的價值後，不是想盡辦法傷害他就是將他當作怪物一樣的遠離。

「嗯……長期營養不良、身上有燒傷、刀傷、烙印還有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傷疤……冰炎，你們兩個上哪去撿到這麼個全身幾乎可以說是破破爛爛的孩子啊？」提爾一邊看著檢查報告一邊皺著眉問，這孩子身上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傷疤，而且很明顯就是舊傷未癒又添新傷，嘖嘖嘖，下手的人還真變態。

緊緊皺著眉，冰炎看向一旁靜靜坐在床上沒有任何表情的孩子，微微抿起唇。

夏碎輕輕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沒想到真的有人如斯殘忍，像是想到了什麼，夏碎轉過頭問著提爾：「輔長，這孩子身上的傷疤能消掉嗎？畢竟女孩子的身上還是不要留疤比較好。」

聽到夏碎問題的提爾用著一種詭異的眼神看著他跟冰炎，然後很緩慢很緩慢的道：「當然可以消掉，但是……他是男孩子喔？」

什麼？男孩子？

冰炎跟夏碎迅速的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孩子後轉過頭瞪著提爾。

「他是男的？」夏碎瞪大了眼指著床上的孩子。

囚禁褚冥漾的人自然不可能會好心的幫他打理頭髮，因此這些年來褚冥漾的頭髮從未剪過，長及腰際的黑髮、清秀的小臉、纖細的身軀……說他是女孩子根本不會有人懷疑。

「嗯，雖然外表看不出來，但這孩子是男孩子沒錯喔。」提爾翻了翻手中的檢查報告又道：「嗯……他身體沒什麼大礙，不過最好要好好休息一下然後補充一下營養，嗯、你可以帶走了。」

「帶走？」冰炎愣了一下，他都忘了接下來要如何安置這孩子了。

「不帶走難道要送給我？」提爾突然一臉下流的笑道：「可以啊，這麼可愛的孩子我就收下了。」

聽到身為醫療班首領的副手之一說出這種話的冰炎忍不住將對方踹了出去。

「啊！」夏碎突然叫了一聲，轉過頭臉上完全沒有一絲歉意的笑道：「唉呀，抱歉抱歉，冰炎，我忘了跟你說了，剛剛去回報任務時我遇見了扇董事跟鏡董事，他們說這孩子先跟著你，過幾天他們會跟你說要如何安置。」

「跟著我？」冰炎緊緊的皺起眉，老實說他並不討厭這孩子，但是他實在沒有照顧孩子的經驗，實在很擔心會出問題。

「嘛，反正你也發過誓要保護人家了嘛，加油啊，冰炎。」夏碎拍著對方的肩，笑得十分欠揍。

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擺明是在看熱鬧搭檔一眼，冰炎將床上的孩子抱了起來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啊呀，就這樣走啦？接受的蠻快的嘛。」夏碎看著搭檔離去的背影輕笑一聲，他原本以為要費一番功夫說服對方，沒想到竟然那麼快就接受了呢，真有趣。

抱著褚冥漾回到黑館後，冰炎先將對方放在沙發上，他覺得有必要先跟這孩子好好認識認識。

「褚……你餓嗎？」想了半天，冰炎也只能想到這句話，話說出口後才想起提爾剛剛交代要幫對方多補充營養。

但褚冥漾輕輕搖頭，小小聲的道：「我、我不餓……」

「不餓？」冰炎皺著眉頭問道：「你今天吃了什麼？什麼時候吃的？」

褚冥漾想了想：「早上、麵包……」

早上？現在都已經要到晚餐時間了，怎麼可能不餓？

「你只吃這麼一點點？不行，我帶你去吃東西。」說著冰炎便要將孩子抱起。

褚冥漾的臉瞬間變得面無表情，他的視線沒有焦距的道：「你……對我那麼好、是想要……冰淚石嗎？」

「啊？」

冰炎莫名其妙的看著懷裡的孩子，沒記錯的話剛剛不是在說吃飯的事嗎？怎麼話題又跳到冰淚石上面了？

「對我好，不是為了……我的眼淚嗎？不然為什麼、要對我好……」褚冥漾微微偏著頭問著，就像是真的不明白一樣。

「我不要你的眼淚，」輕輕的揉了揉孩子的黑髮，冰炎緩緩的問道：「為什麼對你好嗎？對你好需要什麼理由嗎？」

眨了眨眼，褚冥漾沒有回答，答案一直都存在他的心裡，早在『那個時候』，他便發過誓，絕對、不會再流下軟弱的眼淚。

然而，不會流眼淚的冰姬，就什麼都不是了。

看著褚冥漾垂眉斂目的模樣，冰炎緊抿著唇，一言不發的將孩子放回沙發上，拿起手機傳了一封簡訊後便坐在孩子的正對面。

神情複雜的盯著眼前的孩子，這孩子在那種非人的虐待下生活了五年，不管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肯定都受了很重的傷，這些年來，這孩子默默的承受這些大人也不一定能承受的傷痛。

血色燄眸中不自覺的染上憐惜，這傷，唯有時間能治癒吧？

時間在一人沉思一人沉默中度過，過沒多久，兩人面前的桌上突然出現一個小小的傳送法陣，當光芒消失後，出現在法陣中的是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餚。

「夏碎以為他在餵豬嗎？」皺著眉，冰炎低聲咒罵了一聲。

黑髮的孩子看著眼前豐盛的菜餚再看著分別擺在他跟冰炎面前的碗筷，他不禁感到疑惑，這是……要給他吃的意思嗎？自從被關了起來之後，他已經很久沒吃過這些東西了，這些年來他只被允許一天一餐吃著乾硬的麵包果腹，除此之外他是不能進食的。

一邊腹誹著搭檔餵豬的行為一邊拿起碗筷準備用餐時，冰炎才注意到眼前的孩子只是盯著面前的飯菜，完全沒有要吃的打算。

「光看是不會飽的，還不快吃？」看著眼前沒有任何動作的人，冰炎不耐煩的夾了幾道菜到褚冥漾面前的碗道：「快吃，吃完後去洗澡睡覺。」

輕輕的點了點墨黑的腦袋，褚冥漾小口小口的開始吃著碗裡的食物。

滿意的看著對方終於動箸，冰炎拿起一旁關於黑髮孩子的報告書翻著，過了一小段時間後冰炎便發現不對勁，怎麼吃了老半天桌上的東西幾乎沒什麼減少？

血色的眼瞳微瞇，冰炎開始不著痕跡的盯著眼前的黑髮孩子，沒多久冰炎便發現問題的所在，褚冥漾確實有在吃東西，但他吃的非常小口，而且只吃著碗裡他一開始挾給他的食物，對於桌上的食物完全沒有碰觸。

冰炎正想開口時對方在這時卻將手中的碗放下，燄眉微蹙，冰炎看了一眼碗裡的食物，褚冥漾只吃了不到三分之一的量。

「怎麼了？」冰炎將手中的報告書闔起，淡淡的開口詢問。

「我……我吃飽了……」褚冥漾小小聲的說著，長期營養不良的後果便是他的食量很小，雖然吃不到三分之一，但卻已是他的極限了。

聽到褚冥漾的回覆，冰炎的燄眉皺得更緊了，抿著唇看著眼前儘管面無表情但黑眸中卻流露出不安的孩子。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