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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之章

 

打定主意的兩人不動聲色的繼續觀察目標,雖然兩人的面色沉靜,但仔細看卻可以發現兩人放在桌手的手繃得死緊,像是在忍耐著什麼一般。

過了好一陣子,黑衣人再度開口,語氣裡有著難掩的激動:「然,那孩子……那孩子真的過得好嗎?他看起來……氣色不是很好……」

白衣人輕輕皺眉,「七年前偶遇的那一次可以看出冰炎殿下真的很疼那孩子……難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黑衣人輕輕嘆口氣,語氣中是滿滿的哀傷:「那孩子……沒多享受過家人的寵愛,小小年紀就被迫與家人分開……要不是當年本家的忠叔拼死帶著他逃出去……」

白衣人輕輕握住黑衣人的手:「儘管如此,那孩子在無殿三主及冰炎殿下的疼愛下長大,我相信他一定過得很快樂。」

 

另一頭被兩人專注的對象毫無自覺的繼續對著莫名其妙的五色雞頭做抗爭,最後,大概是終於煩了也或許是擔心千冬歲抓狂,褚冥漾猛地站起身:「不行!我要回去了,再見……」皺了皺鼻頭又道:「喔、不對,我們還是別再見比較好。」

說完便頭也不回出了飯館。

西瑞愣了一下後馬上追了出去,他倒沒想到褚冥漾看起來柔順,做起事來倒挺乾脆。

待西瑞跟著褚冥漾出了飯館後,不遠處的兩人也起身跟了出去。

褚冥漾的底子不好,幼年時期與無殿三主習的功夫頂多強身健體,只比普通人好一點,遇上個會功夫的就完全不行,因此他才跑出飯館沒幾步便被西瑞追上。

「漾你跑那麼快做什麼?那個死書呆又不會跑掉,我們再去北邊瞧瞧嘛,這幾天好像有不少攤販帶著新鮮玩意過來。」西瑞一把抓上褚冥漾纖細的手腕硬拉著少年往反方向前進。

「我不要!放、放開我!」緊緊皺著眉,褚冥漾用力的掙扎著,但他的力氣在西瑞眼裡就像隻小貓一般毫無所感,儘管如此西瑞也不敢太用力,褚冥漾在他眼裡真的太脆弱了,這倒形成一股勢均力敵的錯覺。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突然一道白色身影插入兩人之間,來者動作迅速的扣上西瑞抓著少年的手:「這位公子何必強人所難?」

白衣人施以巧勁逼迫西瑞放手,褚冥漾連忙將手從『雞爪』中脫出,趁著這空檔少年好奇的打量著白衣人。

莫名失去『獵物』的西瑞愣了一下,隨後瞇起眼瞪著突然冒出的白衣人,幾秒後突然勾起嘴角冷哼一聲囂張的道:「你誰啊?敢管本大爺的事?」

話聲剛落西瑞用著自由的手攻向白衣人的門面,雖然西瑞的速度已經夠快,但白衣人卻動作從容的微微側身避開,順勢也放開了西瑞的手。

一擊不中讓西瑞詫異了一下,彷彿感到很有趣般,西瑞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嘿,沒想到能遇到這麼有趣的事。」

羅耶伊亞家是江湖知名的殺手家族,西瑞從小接受訓練,能力早在同齡習武者之上,他身形輕盈的竄上竄下,找到機會就攻向白衣人,但白衣人也不是易與之輩,這一來二往的竟未傷他分毫。

「等等,不要打……」褚冥漾慌張的想要阻止打起來的兩個人,但卻突然被人抓住。

抓住褚冥漾的是一直站在一旁的黑衣人,「別過去,跟我走。」

又出現一名陌生人讓褚冥漾真切的開始感到害怕,他用力的搖頭:「我不……放開我……」

黑衣人堅定的握住褚冥漾的手腕不讓其掙脫,態度十分冷硬的道:「安靜!跟我走。」

「不、我不要……」對方身上傳來的氣息讓褚冥漾不自覺的開始發抖,他不怕死,但卻怕再也見不到冰炎,「放開……放開我!」

一聲長嘯突兀的出現,下一刻一道黑色的影子從空中俯衝撲向黑衣人。

「什麼東西?」出乎意料的攻擊讓黑衣人愣了下,他不耐的嘖了一聲,揚手便將黑影打落。

褚冥漾無法思考為什麼應該遠在無殿的烏鷲會突然出現在這,但看著如同親人般存在的烏鷲被傷害,他的淚水終於無法抑制的落下:「烏鷲!不要!住手啊!」

少年突然劇烈的掙扎讓黑衣人蹙起眉頭,正當他打算先將褚冥漾打暈扛走時,不遠處突然冒出一聲暴喝。

「放開他!」

隨著暴喝聲出現,黑衣人抓著褚冥漾手腕的手被一道銀光迫得放開,下一瞬間,褚冥漾身形一晃便被一股熟悉的氣息包圍。

冰涼、冷冽卻又帶著令人眷戀的溫柔,褚冥漾忍不住哽咽:「師兄……」

 

稍早之前。

自從收到扇主的來信後,冰炎與夏碎便啟程趕往東郔,雖然比褚冥漾二人晚半個月出發,但兩人心裡都記掛著偷溜出門的孩子,幾乎可以說是日夜兼程的趕著路,待兩人抵達東郔時竟與褚冥漾二人差不到幾日。

但由於始終沒有兩個孩子的消息,他們只好先在城西附近的客棧住下,盤算著要到哪找那兩個翹家的孩子。

漫無目的找了兩三天依舊一無所獲,依照時間上看來褚冥漾二人早該抵達東郔,冰炎與夏碎盤算著如果明日再無下落便打算請七陵閣的人幫忙。

翌日,冰炎與夏碎正在房中參議今日找尋重點,就在兩人說定後打算出發時,忽然聽聞外頭傳來吵雜的聲音。

熾色焰眉微微蹙起,遍尋不著自家寶貝師弟已讓他心情煩躁,更何況他還聽出外面傳來的吵雜聲出自殺手家族中品味獨樹一格的么子。

想起對方無厘頭的個性讓冰炎不禁感到頭痛。

正當冰炎打算繞開前面的混亂從後頭出去時,突然一道黑影從他的影子中竄出來。

定睛一看,竟是被他壓制在影子中的烏鷲,只見烏鷲在空中盤旋著,長嘯了一聲突然往下俯衝。

順著烏鷲俯衝的方向看去,只見一道五顏六色的身影跟一道白色身影纏鬥在一起,在他還來不及驚訝白色身影的輕盈及速度便被一旁另個小騷動吸引。

在兩道身影纏鬥的旁邊有個少年被一名黑衣人抓著,可以很明顯看出少年的不願意,讓冰炎震驚的是那名少年正是他遍尋不著的孩子。

而烏鷲則是正往那名黑衣人衝去。

「放開他!」看著少年頰上滑落的淚水,冰炎心中燃起一股怒火,喚出烽云凋戈便往對方抓著褚冥漾手腕的手臂挑去。

將黑衣人逼退後迅速的將少年摟入懷,一道軟嚅的嗓音細細的喚著他,冰炎忍不住將手臂緊了緊:「別怕,我在這。」

「師兄,烏鷲、烏鷲牠……」

褚冥漾指著已經昏迷過去的烏鷲,在少年帶淚的眼神下,冰炎無奈的用手中的長槍將攤在地上的烏鷲用著巧勁挑起送到褚冥漾懷中。

隨後冰炎一手攬著褚冥漾一手穩穩的舉著烽云凋戈指著黑衣人,沉聲道:「不管這孩子做了什麼,對個孩子動手動腳閣下難道不怕有失身份?」

隨後跟來的夏碎也抽出冬翎甩面色不善的盯著黑衣人,語氣則是輕柔的問向冰炎懷中的少年:「褚,小歲沒跟你在一起嗎?」

褚冥漾抓著冰炎的手臂輕輕搖頭,「沒有,我早上一醒來就被西瑞帶出來了……沒看到千冬歲。」

黑衣人微微退後一步像是在思索著什麼,他輕哼了聲:「小鬼,接我幾招!」抽出腰際的匕首直直的刺向冰炎懷中的少年。

血色焰瞳凌厲的瞪向黑衣人,冰炎動作迅速且輕巧的一個側身避開了殺招,抬起右腿狠狠的襲向黑衣人的胸口。

黑衣人靈敏的往後退了一步,但原本蓋著的斗篷帽子卻被勁風帶起露出了黑衣人的面貌。

看清對方樣貌後褚冥漾忍不住小小的驚呼一聲。

那名黑衣人竟是一名女子,仔細一瞧,這女子與褚冥漾的面容輪廓竟有七八成相似。

而一旁原本正跟西瑞纏鬥在一起的白衣人不知何時也退到了黑衣女子的身旁,他將遮住面容的帽子掀開,露出一張溫和的臉微笑道:「好久不見,冰炎殿下、夏碎閣下。」

聽到白衣男子的話冰炎跟夏碎對視了一眼,夏碎露出禮貌的微笑問道:「你是?」

「夏碎閣下忘了嗎?兩位可是在七年前欠了在下一個承諾。」白衣男子微笑道,褐色眼眸則是溫柔的看著冰炎懷中的少年。

七年前?承諾?

「你是白然?」冰炎微瞇著眼打量眼前的男子,但他的目光時不時的被白衣男子身旁的黑衣女子吸引。

黑衣女子面容與褚冥漾十分相似,但神色間的冷冽與褚冥漾柔和的面容大相徑庭。

「是。」白衣男子微微一笑,「這裡不方便說話,三位可願到七陵閣一敘?」

夏碎皺了皺眉馬上拒絕:「不行,我還要去找人。」沒看到千冬歲他無法放心。

冰炎點頭,「在下還有些家務事要處理,待處理完我們自會過去,還請白兄見諒。」

白衣男子點頭:「那我等將在七陵閣恭候大駕。」

黑衣女子依舊一言不發的看著褚冥漾,而偎在冰炎懷中的少年也好奇的直盯著黑衣女子,直到兩人離開後褚冥漾才驚覺自身處境問題。

他、褚冥漾、十四歲,於月餘前離家出走,現在被他的師兄抓到,還剛好是在這種場合。

「褚,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嗯?」

「……」

褚冥漾抱著烏鷲瞬間全身僵硬,此刻的他只覺得頭頂傳來的視線十分灼熱刺人。

感受到懷中的孩子瞬間變得僵硬的身軀,冰炎在心底輕嘆了一口氣,說到底自己也有錯,這孩子肯定是寂寞了。

「冰炎,算了算了,先讓褚帶我們去找小歲吧。」夏碎笑著打圓場,看著少年感激的眼神不禁失笑。

而一旁被眾人遺忘許久的五色雞頭在此時不甘寂寞的刷起存在感:「喂喂喂,你們不要無視本大爺的存在啊!」

這句話一出,三雙視線齊刷刷的盯在他身上,最後冰炎淡淡的問道:「還有事?」

不知道為何,明明是十分平淡的問話卻愣是讓他聽出絲絲寒意。西瑞梗著脖子硬聲道:「本大爺要跟著漾上天下地海枯石爛!」

「誰要跟你上天下地海枯石爛?」窩在冰炎懷中的少年在聽到西瑞的話後忍不住小小聲的抗議。

冰炎不著痕跡的看了自己懷中的孩子一眼,血瞳再次轉向西瑞時帶上了些許凌厲:「我等尚有要事,恕不奉陪。」

說完後也不等西瑞做出任何反應,冰炎便帶著褚冥漾離去。

褚冥漾將烏鷲安置在自己的影子中,一路上除了指路外不敢多說一句話,間或偷覷著身旁的人,只見自家師兄一向漂亮精緻的臉上佈滿了冰霜,他的小臉忍不住垮了下來,可憐兮兮的看向一旁的夏碎。

察覺到少年的視線,夏碎微微一笑露出了個愛莫能助的表情,這次兩個孩子離家出走的事著實讓他們擔心了好一陣子,現在好不容易安下心自然有心情逗弄孩子。

微笑著看少年垂頭喪氣的可憐模樣,再看看身旁的好友眼中難掩的笑意,不禁搖頭,如果褚冥漾肯好好的看向冰炎的話肯定能發現他的師兄只是在逗他而已。

好不容易找到這孩子,他就不信冰炎真捨得跟這孩子生氣,不過褚冥漾這次真的太過胡鬧,那種身體還敢隨意跑出來?就連他都擔心不已更何況是冰炎?

 

這一路上褚冥漾雖然擔心冰炎生氣,但他更擔心的是接下來的事。這是他連千冬歲都隱瞞的事……他原本只想著再看冰炎一眼、一眼就好。等看到了、心事了了,他就單獨離開……然後找一個水碧山青的好地方等待最後的時間到來。

但是,他的師兄找到他了,在最不希望被找到的時候找到他了,他不願意的,不願意見到師兄為了他傷心、難過。

在心裡嘆了口氣,他真的不想讓師兄知道他時日無多,但轉念又想,在這時候被師兄找到倒也說不準是好是壞,只要他小心一點,那麼師兄就不會知道他剩不到幾個月的事。

再一點、再一點……讓他再任性一點點,在最後的最後,讓他再享受一點點被師兄寵愛的感覺,那麼……最後離開時也許遺憾可以少一點。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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