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櫻之地

肆之章

突然，褚冥漾立直身抓起箸挾了一塊白嫩的雞肉，抬起頭遞到冰炎嘴邊說：「師兄，你也吃！」

冰炎詫異的看著懷中的孩子，但詫異歸詫異，嘴一張，將寶貝師弟挾的雞肉一口吃了。

一旁的人看著幾個孩子相互餵食只覺溫馨可愛，就這樣幾個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著，沒多久幾個人都吃飽了，但桌上卻還剩下一堆的菜。

看著桌上的殘羹剩肴冰炎無奈的瞪了夏碎一眼，這可好了，這些菜該怎麼辦？夏碎也只是回以無辜的一笑。

怎麼辦？能怎麼辦？難道真要硬撐著吃完？撤了唄。

吃飽喝足後，冰炎跟夏碎閒適的坐著喝茶，褚冥漾跟千冬歲則是靠在欄杆上頭對著下面的人流指指點點的，兩張小臉上漾著大大的笑容。

「冰炎，我們要走哪條路去北夜城？」夏碎輕啜了口熱茶後問著眼前只要在自家師弟身旁便顯得有人味的好友。

熾紅的眼溫柔的凝視著靠著欄杆的褚冥漾，在聽到夏碎的問話後便回過頭說：「我們走大路。」

「大路？」夏碎忍不住挑眉，冰炎一向不喜歡拖泥帶水，以往行進路線都會挑小路走，雖然難走了點妖魔也多了點，但對於行進速度卻有很大的幫助，可現在卻挑了耗時的大路走？

就在夏碎不解的同時，原本趴在欄杆上的褚冥漾突然轉身撲到了冰炎身上直喊著：「師兄師兄，下面好熱鬧，我和千冬歲可以去玩兒嗎？」

夏碎聽到孩子清脆的聲音才瞬間想起，這次上路可不只他跟冰炎，身旁還有兩個小的，走小路確實能縮短行進時間，但要是錯過城鎮可是得露宿野外。

先不說冰炎肯定不捨得，就是自己也不願意弟弟這般委屈。

「你跟千冬歲？」冰炎焰眉微皺，伸手將孩子被風吹亂的髮絲撥到耳後。

「哥，」千冬歲也扯了扯自家兄長的袍子問：「我可以跟漾漾下去逛逛嗎？」

冰炎輕輕搖頭說：「不行，明天一早就要上路了，今天要早點休息。」

「小歲，等到了北夜城後哥再帶你去逛好嗎？」夏碎溫柔的揉了揉千冬歲的黑髮。

提議被拒絕的兩個孩子對視了一眼後乖巧的雙雙點頭，但兩雙夜眸中卻有著濃濃的失望。

夏碎輕嘆了一口氣，轉過頭問著身旁眼中也有著淡淡掙扎的友人：「冰炎，如果只逛一會兒應該還好吧？褚剛剛也睡了片刻，你真要他睡他怕也是睡不著，倒不如在外頭逛一下，說不定等等會睡的比較快。」

冰炎看向正仰著頭，眼裡盈滿了渴望的孩子，無奈之下也只能答應了，心裡忍不住搖頭，看樣子他們兩個人這輩子是別想學會怎麼拒絕這兩個孩子的要求了。

「哇啊！」褚冥漾高舉雙手歡呼著，轉過身便拉起一樣笑得歡快的千冬歲說：「千冬歲千冬歲，我們走！快點快點！」

「等等。」冰炎伸手將已迫不急待要跟千冬歲下去逛街的孩子拉了過來說：「只有你們兩個不安全，師兄跟你們去。」

「我也去吧。」夏碎將千冬歲抱了起來說：「小歲我們走吧。」

「嗯。」

兩個孩子相視一笑，眼裡閃著狡黠，這點小動作自然逃不過冰炎跟夏碎的眼，兩人也只是苦笑，這兩個小鬼還真算準了他們會心軟嗎？

「師兄，我想吃冰糖葫蘆！」

「師兄，我想吃豆腐腦！」

「師兄師兄，我還想……」

冰炎無奈的看著懷中一手抓著冰糖葫蘆，另一手指著不遠處甜點的孩子，「褚，剛吃飽，別吃那麼多甜食，等等鬧肚疼你就曉得痛了。」

孩子憨笑了一聲，將手中咬了一口的冰糖葫蘆遞到冰炎的嘴邊說：「師兄，吃一口？」

冰炎皺著眉看著孩子遞到嘴邊的冰糖葫蘆，再看看小臉上滿是期待神情的孩子，不忍心拂了孩子的心意，猶豫了一下，冰炎咬了一小口說：「謝謝。」

褚冥漾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轉過身將手中的冰糖葫蘆遞到夏碎面前說：「夏碎哥哥也吃？」

夏碎臉上笑容僵硬的盯著遞到面前的冰糖葫蘆，雖然這動作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自家那位佔有慾極重的好友射來的視線實在是……很扎人啊。

但如果不吃……看著眼前那張漾著期待的小臉，如果讓這孩子失望的話他的下場應該會更慘吧？

千冬歲掩著嘴偷笑，聰明如他怎麼會不知道自家兄長的糾結？

「小歲……」夏碎苦笑了一聲，這孩子還真沒良心，突然靈光一閃，他將千冬歲抱了起來對著褚冥漾說：「褚，夏碎哥哥不吃給小歲吃好嗎？」

褚冥漾眨了眨夜眸後笑著說：「好。千冬歲吃！」

千冬歲無奈的看了一眼拿自己當擋箭牌的兄長，再看看好友遞到嘴邊的冰糖葫蘆，千冬歲只好咬下一小口了。

見到千冬歲吃下後褚冥漾倒也滿足了，伸出粉嫩的小舌舔著冰糖葫蘆。

冰炎好笑的看著懷裡抱著的孩子，一向愛潔的他也不在乎孩子手中的黏糊，任由孩子赤手抓著糖吃。

突然一名年約十三、四歲的少女從一旁閃了出來，直接檔在了冰炎等人的面前。

「冰炎公子，小女子有事相商。」少女羞紅著臉嬌滴滴的對冰炎說：「冰炎公子可方便借一步說話？」

「褚，還想吃什麼？我們買回客棧吃好嗎？」冰炎頭也不抬的問著懷中的孩子，對於突如其來出現的少女是看也不看一眼。

褚冥漾正好奇的偏頭看著站在面前的少女，聽到自家師兄的問話後也不再理會，指著一旁的攤販說：「這個，師兄，我要吃糖人。」

「又是糖。」冰炎沒好氣的睨了懷裡孩子一眼，完全不理會面前的少女，逕自帶著褚冥漾到一旁的攤販去，就留下夏碎跟千冬歲來面對那少女。

夏碎微微挑眉，看出友人擺明不想理會眼前的少女，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後溫和的開口：「姑娘，失禮了，有何要事在下可以代勞嗎？」

大概又是拋開矜持大膽想跟冰炎結為連理吧？現在的姑娘家怎麼越來越……呃，熱情？

少女輕咬下唇後微微福了福說：「夏碎公子多禮了，只是這事小女子想親自跟冰炎公子說，還請夏碎公子成全。」

「這……」夏碎面有難色的看著眼前的少女，不是他沒有成人之美，只是冰炎擺明了就是對這姑娘沒興趣了，雖然褚冥漾在身邊冰炎應該不至於口氣太惡劣，好點是相應不理、煩了的話怕是會冷言冷語，姑娘家臉薄，難保不出亂子。

少女不明白夏碎猶豫的地方，柳眉微皺便繞過夏碎來到冰炎身後。

看到少女如此主動，夏碎也不再說什麼，只能在心裡祈禱事情不要鬧太大就好。

冰炎順著孩子的意來到了捏糖人的攤販前將孩子放下，只見褚冥漾一臉猶豫的在攤位前挑揀著。

對於身後傳來的聲音冰炎聽見了，只是不想理會，他不想掃了小師弟的興致。

「唔……」褚冥漾拉了拉冰炎的衣襬說：「師兄，我要小兔子跟小狐狸的，小狐狸要給千冬歲。」

褚冥漾一手拉著冰炎的衣襬一手指著相鄰的兩隻糖人。

冰炎揉了揉褚冥漾的頭對著小販說：「我要這兩隻，多少錢？」

「欸、兩個五文錢。」小販俐落的將兩隻糖人遞給褚冥漾說：「給，小公子可拿好了。」

就在冰炎正在付錢時，身後突然傳出了一陣小騷動，有女子的驚罵聲也有孩童驚慌的聲音。

冰炎瞳孔一緊，迅速的轉過身，映入眼簾的是自家小師弟跌坐在地，不遠處千冬歲一臉驚慌的往褚冥漾身邊跑去。

原來，褚冥漾在拿到糖人後便急著將狐狸樣子的糖交給千冬歲，當褚冥漾轉過身邁開步伐跑了兩三步時，卻突然有人從一旁閃了出來，收勢不住的褚冥漾就這樣直直撞上，手裡的糖也糊在了對方的身上。

被撞到的正是那名追著冰炎過來的少女。

少女正打算到冰炎身旁時一股小小的衝力突然衝撞了過來，力道不大，卻也嚇了她一跳，少女低下頭一看，一個小孩子抓著糖，黏呼呼的手跟糖都沾在她的裙上。

女子天性愛美，少女又正要跟心儀的對象告白，自然是更加注重外表。

可如今身上的衣服毀了，眼前孩子黏呼呼的手還抓著糖黏在自己的裙上，一怒之下少女用力的將孩子推開，孩子被推的跌坐在地，清秀的小臉蛋有著濃濃的不安及錯愕。

而一直在少女身後不遠處的夏碎跟千冬歲因為被人群隔住所以沒看得很詳細，只見到少女突然停了下來，不知怎地又突然發火，待他們看清後卻也愣住了。

夏碎暗暗叫糟，冰炎的寶貝師弟竟然坐在地上一臉要哭要哭的樣子，而站在孩子面前的少女正指著孩子罵著，纖手一揚，眼見就要落到孩子身上。

「漾漾！」千冬歲一驚之下連忙想趕到友人身邊，但就在千冬歲即將趕到時一道怒喝也跟著出現。

「妳做什麼！」

冰炎抓住了少女的手腕，漂亮的熾紅眼眸此時正盈滿怒意的瞪著對方，他沒想到才一下子沒注意，擺在心尖上的孩子就受了委屈。

「冰、冰炎公子……？」少女錯愕的看著心儀之人，雖然對方一臉怒意，但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卻也讓她不禁臉紅心跳。

「嗚……師、師兄……」

褚冥漾抓著冰炎的衣擺，小臉蛋埋進對方的懷裡委屈的磨蹭著。

少女這時才注意到，剛剛那被她推倒在地、大聲怒罵的孩子竟然是心儀之人的師弟。

「妳想做什麼？」冰炎的語氣非常冰冷的說：「姑娘對敝師弟有何指教嗎？」

「我、我……」少女突然感到非常害怕，對方的聲音實在太冰冷了，那雙她一直很喜歡的紅色眼眸也充滿了怒意，再再讓她恐懼。

「冰炎！」夏碎低喝了一聲，再怎麼說對方也是個姑娘家，冰炎一副駭人的樣子實在引人注目。

「哼！」冰炎甩開了少女的手，對方踉蹌了兩步後也跌坐在地，但冰炎毫無憐香惜玉之心，彎身將褚冥漾抱起，受了委屈的孩子直接把臉埋在冰炎的頸窩不願抬頭。

冰炎輕拍著褚冥漾的背安撫著，低聲對站在一旁的友人說：「夏，這邊拜託你了，我先帶褚回客棧。」

夏碎輕輕點頭，看了一眼伏在冰炎身上的孩子說：「剛剛褚也受了不小的驚嚇，回去後讓他早點歇息吧。」

冰炎感受到懷中孩子的不安後輕輕點頭，轉身便將孩子帶走留下了夏碎兄弟在原地面對著依舊坐在地上的姑娘。

抱著孩子回到客棧的冰炎很是無奈，褚冥漾從剛剛開始就是緊緊的將臉埋在他頸邊，不言不語的，不管冰炎怎麼哄，褚冥漾不開口便是不開口。

「褚，師兄叫人幫你打水沐浴好嗎？」冰炎拍拍褚冥漾的背低聲輕問。

正覺得委屈的孩子自然是不樂意了，小小的腦袋搖著，臉蛋兒依舊埋在對方的身上不抬頭。

輕嘆了一聲冰炎又說：「乖，沐浴後師兄帶你去後院走走可好？師兄剛剛看後頭可漂亮了。」

孩子沉默著不說話，冰炎焰眉微蹙，從沒見過這孩子這般模樣，難不成剛剛那女的將他傷著了？

想到這，冰炎轉頭對著候在一旁的店小二吩咐著將水備好後便帶著孩子先回房，進了房後冰炎將孩子輕柔的放到榻上，只見孩子到了榻上後也是低著頭不說話。

冰炎將褚冥漾的頭微微抬起，孩子白淨的臉上有著淡淡的委屈，小小的嘴高高的噘起。

「怎麼了？傷著了？」冰炎的拇指輕輕的磨蹭著褚冥漾的臉頰，語氣輕輕柔的問著。

孩子輕咬著下唇，遲疑了一下後搖搖頭。

「沒有……」

「那怎麼了？跟師兄說好嗎？」

冰炎將孩子輕輕擁進懷裡，手規律的輕拍著對方的背。

「我的糖人……」

聽到孩子委屈的哭訴後冰炎忍不住失笑，搞半天原來是在不捨那兩個糖人啊。

叩叩。

一道短促的敲門聲響起，門外的人跟著喊：「二位小爺，小的抬水來了。」

「進來。」

門一開四、五個人抬著水桶進來，沒多久，熱呼呼的熱水也備好了。

「那小的先行退下。」

幾個人井然有序的離開後冰炎邊將褚冥漾的外衣解開邊說：「好了，先沐浴更衣吧，之後師兄再買給你好嗎？」

褚冥漾乖乖的點頭，乖巧的任由自家師兄將他的衣服脫去。

冰炎迅速的將孩子的外衣脫去後說：「快去沐浴吧。」

但褚冥漾依舊坐在榻上動也不動，冰炎不解的看著孩子一動不動的身影，微微彎身直視孩子的夜眸問：「怎麼了？快去沐浴，等等師兄帶你到後院走走。」

孩子眨了眨夜眸，總算開始移動身軀。

看著褚冥漾的動作冰炎微微一笑，背過身拿起包袱幫著孩子準備衣服。

褚冥漾看了自家師兄背影一眼，小心翼翼的爬下榻，努力忽視著腳上傳來的痛楚。

剛剛被人那一推，褚冥漾的右腳扭著了，由於一路上冰炎始終抱著孩子所以沒讓人發現。

褚冥漾知道，如果讓自家師兄知道他被人傷著了的話，師兄是不會放過對方的，但是剛剛那件事錯的明明是自己，那個小姐姐生氣也是正常的，如果師兄對那個小姐姐動手，師父們知道的話肯定饒不過師兄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