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櫻之地

17水鏡II

小兔子的槍法盡得傘董事的真傳，即使是現在，我應該也只勉強能跟他打個平手吧。

水鏡中成長後的小兔子槍法更是了得，相對而言鏡中的我顯得難以招架，這是在比劃嗎？還是在競賽？感覺也不太像，面對著使出如此凌厲招式的小兔子，我很有自知之明，大概再過兩、三招勝負就能揭曉了。

果然，莫約三招之後，小兔子用手中的長槍將我的米納斯打飛，接著我看到的是－－小兔子手中那把樣式美麗略帶透明的長槍豪不留情的貫穿了我的胸口。

小兔子停頓了幾秒後毫不遲疑的將長槍抽離我的身體，隨著長槍的離開我的血也猶如水花一般的飛濺到小兔子臉上跟身上，比較難以忽視的是，小兔子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而我的表情……呃，是我看錯了嗎？眷戀？不捨？心疼？……有沒有那麼複雜啊？那真的是我嗎？還是其實是跟我長得很像的路人？

話又說回來，看著自己被殺死的景象說真的，挺微妙的。

我一臉平靜看著水鏡中的自己被小兔子殺死，老實說，會演變成這樣早在我知道小兔子身分時就可以預料到的吧？

「我不會放過他的，如果那傢伙真的敢這麼做的話我一定會殺了他！」

聽到這句話的我轉過頭一看，雷多平常掛在臉上的笑容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換上的是緊繃而帶著些微殺氣的表情，而一旁的雅多也是一臉嚴肅的看著我，一副就是完全支持自己雙生兄弟的樣子。

「雷多、雅多……不要這樣子……」我微微皺眉，雖然我很高興他們的心意，但是小兔子跟我們妖師一族的淵源實在太深了，我不想要他們也扯進來。

千年前妖師與精靈的恩怨將在我這一代結束，不管是好是壞我都無怨無悔。

伊多露出了一抹帶著疼惜的笑容道：「漾漾，就像我剛剛說的，未來不是只有一種，而我相信這樣的未來不會到來。所以，我希望你也能這樣相信著。」

看著伊多溫柔的笑臉我只是微笑，然後開口詢問另一個我一直很在意的問題：「伊多，你的身體真的不要緊嗎？」

我剛剛才想起來，水鏡－－也就是先見之鏡，應該只有與其性命相連的伊多能看見顯示的內容，如果要讓其他人看見的話是需要耗費很大的精神力的。

「不要擔心，我沒事。」伊多溫柔的說道：「這都虧得Atlantis的環境以及清園的精靈們，在水元素充沛的情況之下我並不需要耗費太多的精神力。」

「漾漾，不要擔心，多虧了你們幫我找到的水精之石以及黎沚殿下的幫忙我已經好很多了。」伊多摸了摸我的頭說著，眼神裡是滿滿的溫柔。

「是啊，漾漾，伊多的身體真的好很多了。」雷多也難得露出不同平常、充滿安撫的笑容，一旁的雅多沒有說話，但也伸出手來拍了拍我的頭。

所以別再自責了。

我彷彿聽到了雷多跟雅多這麼說。

但是，又怎麼可能不自責呢？多年前伊多的水鏡會破都是因為我……如果不是我太過懦弱、什麼都不敢做的話……

「漾漾。」雅多平淡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自責，他眼神帶著歉疚：「漾漾，『那件事』真的不能怪你……當年我們是急昏頭了才會那樣責怪你……」

「真的不是你的錯啦。」雷多突然輕輕抱著我，語氣也充滿歉疚的這麼說。

看著他們歉疚的表情我只是輕輕的回抱雷多：「謝謝……」至少現在，我再也不會什麼都不做了。

伊多一臉欣慰的看著我們，我說伊多，你也只不過大我們幾歲而已吧？不要一臉看孫子的表情啊！

「漾漾，那你打算怎麼辦？」雷多隨手拔了一跟草叼在嘴裡一副非常隨性的問著我。

雖然雷多沒頭沒尾的，不過我知道他想問什麼，對此我也只能苦笑兩聲，怎麼辦？還能怎麼辦呢？只能順其自然了不是？

「水鏡顯示的那個傢伙你認識嗎？」雅多淡褐色的眼直直看著我。

我點點頭：「他是我的代導學弟，因為他的身分有點特殊，我也受到委託要照顧他，算是代理監護人吧。」

不過伊多不是知道小兔子跟妖師的淵源嗎？雅多跟雷多不知道？

「任務不能推掉嗎？」雅多皺著眉問。

我搖搖頭，小兔子的身分是種禁忌，實在不方便明說，不過……這些身為先見之鏡持有者的伊多不是知道嗎？想到這我偷偷看了伊多一眼，伊多似乎是注意到我的視線，他對我眨了眨眼露出淡淡的笑容。

……看樣子伊多果然是知道，而且肯定知道的比我以為的還多吧。

「漾漾，就像我剛剛說的，未來有很多種，我相信你一定能改變他的。」伊多拍了拍雷多跟雅多的頭：「但是請別忘了，我們是你的朋友，有任何需要都可以來找我們。」

雅多跟雷多同時伸出右手小指：「相信我們，就打勾。」

看著雅多跟雷多的動作我眨了眨眼然後笑了出來，一模一樣的情況在很多年前就曾經發生過，而現在雅多跟雷多會做出一樣的舉動只是想再次強調伊多的說法。

我依言伸出兩隻手同時跟他們兩個人打勾，心裡漾著滿滿的溫暖。

謝謝。

「時間已經不早了，那我們該回去了。」伊多看了下時間後這麼說著。

在伊多拿出傳送符離開之前我連忙對著水妖精三兄弟道：「那個，伊多、雅多、雷多，謝謝。謝謝你們特地過來跟我說這件事。」

伊多露出了十分溫柔的笑容點點頭，雅多一樣是面無表情，但眼神也透著柔和，雷多則是露出跟平常沒兩樣的笑容說著：「不用客氣，因為漾漾是朋友啊。」

「那麼，漾漾，有空再來我們家玩。」雅多這麼說著。

「我們會備好茶點歡迎你們的。」伊多說完後便拋下傳送符，在踏入傳送陣後水妖精三兄弟同時跟我說了再見，然後下一秒就消失在清園裡。

目送水妖精三兄弟離開後我依舊坐在原處。

夜晚的清園很安靜，大氣精靈自在的四處飄盪著，只有幾隻圍在我的身邊一臉擔憂。

其中一名大氣精靈伸出他那雙半透明的手摸著我的臉，冰冰涼涼的感覺從我臉上蔓延開。

我對著他們露出溫柔的笑容道：「請不要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深深的吐了一口氣，我起身離開了清園，雖然用傳送符既快又方便，但現在的我想要沉澱一下心情，所以選擇用走的。

現在感覺不能說好，但卻也不能說壞。雖然看到小兔子平安長大的樣子很高興，但就算真的有心理準備，親眼目睹自己被殺的過程還是讓我感覺怪怪的。比較無法理解的是水鏡中我的表情……那種複雜……卻沒有任何負面情緒的表情……算了，到時候如果真的發生應該就會知道了。

當我回過神時才發現我走到了白園，苦笑一聲後我走了進去，反正小兔子也不習慣跟別人一起睡，乾脆晚點再回去好了。

我躺在白園的草地上看著Atlantis的星空，守世界不像原世界被汙染的那麼嚴重，守世界崇尚自然，所以守世界的夜空很美，可以看到在原世界時看不到的星空，繁星點點，很美。

當我覺得煩躁或是在想事情的時候，我通常會像現在一樣看著星空，這是我來守世界後養成的習慣。

根據董事們曾經告訴我的『冬城』以及然的記憶，關於千年前的事，身為先天能力繼承者的我，知道的比一般人甚至其他妖師還多。

在然的記憶裡，最後凡斯對於亞那……也就是小兔子的父親，非常的歉疚，因誤會而產生的憎恨、被安地爾誤導、被憎恨蒙蔽了心智……以及心地善良的友人在最後都未曾恨過他，在最後的最後都再再讓凡斯悔恨不已。

第一次見面時小兔子說了，他的父親亞那從來沒有憎恨過妖師，但是……小兔子卻沒有說他自己是否憎恨著妖師，也許是不恨，但也許……是恨的。

小兔子的眼睛很漂亮，如火般熾紅、如火般純淨，當我問他是否憎恨著妖師，那個時候他的眼睛很亮，我以為小兔子有可能是不恨的，在那個時候……但是剛剛出門前跟小兔子提到了妖師一族時，小兔子的反應讓我又不確定了。

直到剛剛，看到水鏡顯示的影像我終於確定了，說的也是……不可能不恨，怎麼可能，不恨呢？

可能是我周圍的感覺太緊繃了，大氣精靈只是趴在樹上觀看並沒有接近的意思，我閉上眼感受著周遭的氣流，集中精神讓氣流聚集到我的手中。

『希望冰與炎之子能平安長大，以褚冥漾之名祝禱。』

希望小兔子能平安長大，不受凡斯的詛咒所影響，如果最後一定要有人為了千年前的錯誤付出代價的話，那麼，就由我來結束吧，反正距離水鏡顯示的時間還有好幾年，如果這段時間能化解小兔子對妖師的恨意是最好，如果不行……那就只能希望他能看在我照顧他多年的份上由我來結束一切，別牽扯到其他人。

嘛，船到橋頭自然直，回黑館吧，這麼晚了小兔子應該睡死了吧。

我爬起身將身上的草屑輕輕拍掉，慢慢走回黑館，今天的運氣還算不錯，一路上都沒遇到有奇怪的『生物』在散步，今天的Atlantis難得的很安靜，不過不排除是因為還在放暑假，要知道，學校的生物都是以捉弄學生為樂，我該說真不愧是某位董事蒐集來的嗎？

TBC